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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的自觉【楼诚AU】12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明镜双手抱胸,斥责道。

在明家,明镜一旦发起火来,明楼就只有站着认错的份。

明楼此刻老实道:“大姐,这个时候你就别数落我了。”

“数落你?”明镜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天地良心,我哪儿敢数落明大少爷你呀,你明楼乃是英明神武,足智多谋,八面玲珑的奇人,区区一个我,怎敢数落你?”

“……大姐。”明楼无奈,语气有些疲惫,与他而言这样无异于告饶了。

明镜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她问道:“刚刚那个方小少爷,你看到没?”

想起那张与阿诚一模一样,但是气质截然不同的男子,明楼沉默着点点头。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方孟敖要把自己弟弟一起带来吗?”明镜幸灾乐祸地笑道:“如果要认亲,带张照片不就行了吗?”

明楼有些不解。

这是第一次明楼没有露出那种全天下只他一个聪明人的嘴脸,这让明镜心里更舒服了,她大发慈悲地解惑道:“因为方孟敖就是专门来驳斥所谓的养子论的,他知道他来找你,你肯定张口就是明家人待阿诚不薄,在明家阿诚也算是个少爷,所以他亲自带来了他养出来的少爷,一个和阿诚长得一模一样,但打眼一看就是从来没受过气吃过苦,不需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少爷,你看看他那一身金贵的打扮,平日里怕是比明台都讲究,他就是让你看看如果阿诚生活在方家,他过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明楼抿起嘴,似是有些动气:“我教的都是安身立命的本事,是为了保证哪怕有一天我不在阿诚身边了,甚至明家倒台了,他也可以活下去!”

“这话对我说没有用,你得看看方孟敖吃不吃这一套。”

方孟敖。

提起这个名字,明楼的头疼病就又犯了。

“人家千里迢迢来寻亲,你倒好,两头瞒,这件事无论如何你都不占理,今晚上的晚宴你好好道个歉,先让那位方先生消气,我们再慢慢聊阿诚的事情。”

“是。”

明镜继续道:“我们家这些年对阿诚不薄,你们兄弟之间感情甚笃,我相信阿诚对我们还是有情分的。你要是真想留他在明家,就要多说好话,别一天天地端着个大哥的架势,指点这个教训那个的。”

“是。”

明镜起身,仪态万千地整了整自己的披肩,临走时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阿诚呢?”

明楼一顿,着急道:“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他。”

明镜手一抬,“不必了,你总不能拦着他们一辈子,人家兄弟二人迟早是要见面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明镜还得回去好好为晚宴做准备,她帮着明楼整理了整理衣领,又拍了拍明楼的肩膀,就在明楼以为她要说出什么宽慰的话时,明镜悠悠道:“我回去给你搭戏台子了,你晚上好好唱啊。”

明楼嘴巴张开又合上,他哭笑不得地答道:“是,我的亲大姐。”

 

明台和方孟韦已经聊了许久了,主要说的就是阿诚小时候的事情,明台感叹阿诚在方家万千宠爱的地位,方孟韦庆幸明家的确待阿诚很好,两人聊的分外投机。

正说着,方孟韦突然看见窗外停着一辆车,车旁站着乍一看不怎么起眼的人。明台顺着方孟韦的视线望过去,了然道:“看来你大哥是等急了。”

“真烦。”方孟韦搅动了手里的咖啡,他这个大哥哪儿都好,就是有点独裁。

明台拍了拍方孟韦的肩膀,“当哥的都这样,你这算是不错了,我家里还有个大姐呢。”

方孟韦起身,带些抱歉地说道:“本来还想着再跟你聊聊呢,真是不好意思。”

明台点头,“晚上见。”

他目送着方孟韦坐车离开,怔怔地望向窗外。方孟韦和阿诚一般大,阿诚已经在战场上厮杀过,已经独当一面成为明楼的左膀右臂了,方孟韦在方家,还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甚至他多出门一会儿,他大哥都要着急忙活地派人来寻,若是阿诚回去,估计也是这个待遇吧。

甚至因为阿诚从小被拐卖,方孟敖出于愧疚,对阿诚只会更好。

这下他明家是真的没什么胜算了,毕竟他大哥是个睡了人家还要人家都贴钱的扒皮。

明台长叹一声,他万万没想到,最后的最后,他们会输在明楼的抠门上。

“唉声叹气什么呢?”阿诚的声音散漫地想起。

明台一个激灵,哆哆嗦嗦道:“阿诚哥,你怎么在这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和方家少爷没来之前,我就已经在这里候着了。”阿诚坐在了刚刚方孟韦坐过的地方,笑咪咪地看着明台。

“不对啊,你怎么猜到我会来这里的?”

“你除了这儿还能去哪儿?”阿诚噗嗤一声笑道:“别的地方都得了先生和大小姐的命令,谁敢接待您呐?”

前几年因为明台胡闹的太过分,明家人发布禁令,所有的声色场所都不准接待明台,违者轻则罚款,重则驱逐,这些年随着时间的推移,禁令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后来逐渐发展到茶馆、餐厅甚至是电影院等等一系列场所,前段时间明台又在酒楼和别家少爷打架,这下他连酒楼都进不去了。

这些禁令还是阿诚亲自上门一个一个通知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诚磨磨叽叽地道:“那刚刚我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阿诚没有否认。
明台挠了挠头发,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诚懒懒地道:“我以前总听说方孟敖最心疼他弟弟,从小连枪都不敢让他碰,学的都是艺术、金融、历史之类的东西,我还以为他真的什么心眼都没有呢。”

“啊?”

阿诚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道:“疯子平常教你什么了?你以为你是在套他的话?”

“那不然呢?”

“他说的,都是他想告诉你的,也是想通过你的口告诉给明家其他人,甚至是我的。”

明台恍然大悟,而后道:“你们俩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样的佛口蛇心,黑心黑肺黑肚肠。”

方孟韦接触不到阿诚,所以才会迂回地用这种方法,表达他的意思,那就是阿诚在方家过的一定比在明家好。

“行了,赶紧回家去吧,大小姐要是找不到你,估计又得着急了。”

明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阿诚看了看桌上剩余的咖啡,招来服务员,让他清理一下,再上一份意面。从早上开始,他除了两口包子外,是一点都没吃,现在清闲下来了,他才察觉到腹中饥饿。

只是菜刚点好,就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梁仲春突然找了过来,拉着阿诚就要带他出去吃大餐。阿诚拒绝不及,被梁仲春半拖半拽拉上了车。

 

车上,梁仲春忍不住问道:“方家那位活阎王真是你亲哥?”

阿诚斜了他一眼。

梁仲春道:“不是哥哥故意打听,这事儿都传遍了,方家小少爷顶着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大摇大摆地去了明先生办公室。”

阿诚道:“也许吧,不过也不能肯定,毕竟这世上这么多人,偶尔有一两个相貌相似的也不是什么奇事。”

梁仲春道:“你就嘴硬吧。现在回头想想,你和方家人联系的那么顺畅,估计也和这事儿有关吧。”

阿诚闭目养神,不像再搭理梁仲春。

梁仲春继续叽歪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梁仲春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道:“我肯定是想选方家,正儿八经的少爷总是比养子要强的,但是你在明先生身边工作了那么多年,他的事情你了若指掌,还有你和他……的那种关系,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放你离开。啧,真是难办。”

“嗯。”阿诚哼了一声,全当是回应。

梁仲春接着道:“可是方家这么有诚意,甚至方孟敖本人都亲自来了,估计对这点早有准备,你要不私底下接触接触?”

听了这话,阿诚抬起眼皮,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深情。

梁仲春最害怕阿诚这副样子,再加上他心里有鬼,只好干笑道:“阿诚兄弟,你这么看我干嘛?”

阿诚道:“梁局长,你的算盘珠子都快要崩在我脸上了,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梁仲春尬笑一声,“阿诚兄弟这话,为兄听不懂了。”

“哦?”阿诚挠了挠耳朵,他望向窗外,“你这路怎么这么走啊?我记得梁局长最喜欢的那家大饭店不在这块啊,倒是方家人下榻的酒楼,就在前面不远处。”

梁仲春舔了舔嘴唇,干笑道:“阿诚兄弟,为兄也是被迫的。”

“你和方家人的交易明楼都已经知道了,他都没有处置你,你还有什么怕的?”阿诚眼神暗了暗,“难道你瞒着我和他们干了点别的事?”

梁仲春老实道:“我也就是在他们家买了点矿,置办了点房产……”

阿诚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上来了,“梁局长!您这是要叛逃啊!”

“不不不,我怎么敢,只是乱世之中,本来就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也就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至少可以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送过去避难不是。我没用自己的本名去置办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方孟敖是怎么查到的。”

“人家连自己的亲叔伯都能踹下去,查你这点东西算个屁!”阿诚哼了一声,“当初真不该救你。”

梁仲春告饶道:“阿诚兄弟,你就再帮我这最后一次,我发誓,我回去立刻就把那些东西卖了,我这辈子死都要死为明家死!”

阿诚翻了个白眼儿。

他才懒得管梁仲春的死活呢,但他确实对方孟敖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于是便也没有提下车的事情,而是任由梁仲春将他带到了方家人下榻的酒楼。

下车前,梁仲春抓着阿诚的手,道:“阿诚兄弟,我知道你心里其实还是向着明家的,但哥哥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天大的情分都不如钱重要,因为这个世上只有钱是当真攥在自己手里的,你在明家撑死了就是一个高级秘书,你死了尸体也不会葬在明家祖坟,名字也不会进明家的族谱,但在方家你不一样。咱们这样的人,图的不就是一个心安嘛,什么东西能比血亲、钱、权更能让人心安的?”

阿诚沉默着下了车,他挺直了脊背,看向了站在门口等候迎接他的人,方孟敖。

 

方孟敖带着阿诚来到了一处包厢,这里已经摆满了一桌好菜,他拉开了一把椅子,示意阿诚落座,他自己则坐在了阿诚身边。

阿诚看向满桌的东西,全是没怎么见过的菜色。

方孟敖夹了一筷子藕片,放在阿诚碗里,道:“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厨子的菜,所以这次我专门把他带过来了,尝尝。”

阿诚低头,将藕片放进嘴里。

好吃,不仅好吃,还有一种没来由的强烈的归属感,这是在明家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感觉。

阿诚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原来他真的是有家乡的人。

即便记忆全部都消失了,但是他的身体永远都存在着家乡的印记。

方孟敖也不逼着阿诚说话,而是沉默着给阿诚夹菜,他夹的所有菜色都是阿诚喜欢的。

待吃饱喝足之后,方孟敖又拿出了一个油纸袋,他将油纸拨开,漏出里面金黄色的糕点,方孟敖道:“你小时候的最爱。”

阿诚捏了一块,放进嘴里,甜的发腻的糕点在他舌头上蔓延开来。

好吃!超好吃!

阿诚正想再捏一块,方孟敖却将东西重新包好,“路边摊要少吃,要不是看在你多年没吃过的份上,我都不让你碰它。”

阿诚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不吃饭了,那可就要开始聊天了。但是现在的这个氛围,真的是尬到人头皮发麻。

从血缘上来讲,阿诚和方孟敖是同父同母的血亲,两人小时候估计也曾亲密无间过,但现在阿诚望向他,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可这个陌生人又可以精准地说出你的一切,甚至举手投足间似乎和你很亲昵。

对此,阿诚有着本能的排斥。

方孟敖望向他,“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一点都不记得。家在哪儿,有什么亲戚,父母亲长什么样子,我都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些年,阿诚也曾看过医生,他觉得他肯定是生病了,要不然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在脑子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可是无论怎么求医,最终都没有结果,久而久之,阿诚就习惯了。

方孟敖听到这个回答,也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他拿出一本相册翻开,耐心地指着上面的照片,一个一个对阿诚介绍道:“这个是我们老家的院子……这个是小花园,你和孟韦小时候最喜欢去这里玩,里面种满了月季,可惜后来都移除了……这棵树你小时候还爬过,爬到一半下不来了,还是我上去救的你……这个是你的房间……这个狗洞是你和孟韦小时候发现的,你俩还钻狗洞偷偷跑出去玩过……”

随着一张张照片翻过,阿诚脑子里家的面貌逐渐清晰起来。

介绍完方家老宅,方孟敖开始指着照片给阿诚细数家里的亲戚:“这个王八蛋是咱三叔,看在到底是亲戚的份上,每逢清明给他上柱香即可……这个是你堂兄,我从小就讨厌他,前几年我把他扔去前线打仗去了,这个废物就会跑,之后就被我关到监狱去了,估计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简单来说,方家的亲戚分为两类,已经死了的,和半死不活的。

翻到最后一页,一向匪气的方孟敖声音都有些温柔了,他指着照片上的女人道:“这个是妈妈。”

妈妈?

阿诚离得近了些,那个女人看向镜头,笑的很是张扬。

她真漂亮。

阿诚的眼眶有点红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涌上喉咙的情绪。

他来时其实挺自信的,他知道方孟敖要煽情,他当时还天真地想,任凭方孟敖怎么煽都没用,你不能指望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去共情一个陌生人。

谁料饭桌上,方孟敖一套组合拳快把阿诚打的找不着北了。

不愧是能不眨眼睛把他叔伯堂兄弟切成片片的狠人,手段真毒啊,和明楼那只老狐狸能势均力敌。

阿诚揉了揉鼻子,转移话题道:“怎么没有……方老先生的照片。”那句爸爸他仍是叫不出口。

听到这句话,方孟敖哼了一声,“老头子不喜欢拍照,前些年他老房子着火硬是要纳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为妾,现在这俩长住佛堂吃斋念佛去了,这样也好,省的我看见他俩心烦。”

对自己亲爹都这么狠啊,阿诚默默地想道。

方孟敖终于切入正题,“明家给不了你的,方家都能给你,你不是喜欢钱吗?我可以让你直接负责印钱。”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但阿诚还是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强压下当场答应的冲动,反问道:“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当然。”方孟敖答得不假思索。

“那要是我要方孟韦的东西呢?”

方孟敖皱眉,“什么意思?”

“在我回去之前,方孟韦是你唯一的弟弟,但我回去之后他可就不是了,一开始,我可能会和他平起平坐,可往后呢?他也要在方家任职吧,他喜欢的职位若是我也喜欢呢?他住的房子要是我也想住呢?”阿诚翘着二郎腿,笑道:“以前他要什么有什么,我回去了,他的东西就会被我生生分走一半,甚至外来的许多东西也会被我抢走,你说他当真会希望我回家去吗?若是有一天真的到了我和他相争的地步,你会帮我吗?”

方孟敖脸色已经很阴沉了。

阿诚却对次视若无睹,他接着道:“我到底离开了这么久,而他打小就在你身边生活,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半点偏心?你敢说你对我的感情真的如对他一般?”

包厢里一片死寂。

阿诚又轻笑一声,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想把我要回去,和我是明楼的私人秘书没有半点关系?你难道对明家的地盘一点想法都没有?”
等了许久之后,方孟敖抬起头,看着阿诚道:“孟韦的东西是他的,他不想给你的话,我没资格逼他。”

这样的答案在阿诚的意料之中,他正打算说话,却又听见方孟敖继续道:“但我的东西可以给你。”

阿诚有些意外地望向他。

方孟敖道:“什么都行。”

方孟敖这四个字说得很认真。

“至于明家的地盘,老子还真看不上。”

方家已经富得流油了,在他眼里,明家的地盘就跟一片盐碱地一样,明楼愿意白送给他,他都要考虑一下。

阿诚摸了摸鼻子,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地微笑,“那我要是相当方家的家主呢?”

方孟敖嘴角抽了抽,然后大手一挥,一掌拍在了阿诚的后脑勺上,“小屁孩,得寸进尺了是吧,我给你你坐的稳吗?”

 

阿诚摸着自己的脑袋,跟在方孟敖身后走出了酒店,刚下台阶,就看见方孟韦已经等着了。为了参加一会儿明家人的饭局,方孟韦特意换了一套白色的西服,看上去还挺精神的。一看见阿诚,方孟韦眼睛一亮。

每次碰见方孟韦,阿诚都有种违和感,就好像他自己的脸,长在了明台的身上。

方孟韦高兴地朝他道:“你坐我的车吧。”

说这,方孟韦帮阿诚打开了副驾驶,看这个意思,他是打算自己当司机了。

方孟敖一笑,对着阿诚道:“我都没做过他亲自开的车,”然后他压低声音,凑到阿诚身边,“你还小气吧啦地觉得他会针对你。”

说完,方孟敖就想去开后车厢的门。

方孟韦不耐烦地道:“大哥,你能不能坐别的车去?”

方孟敖开门的手一顿,朝着方孟韦翻了个白眼,但看在方孟韦好不容易可以跟阿诚接触的份上,他只好自己拾掇了拾掇被无情摔在地上的老脸,尴尬地另上了一辆车。

阿诚摸了摸自己耳后,在方孟韦热切地期盼下,坐上了副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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